图为吴滨江在给学生做示范。 |
作为较早一批从事中医海外推广事业的华人,吴滨江为海外中医教育传播和普及奋斗了近30年。
在国际中医界,他享有盛名,独创“吴博士头部推拿法”,是目前国际上仅有的4位身兼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和世界针灸学会联合会的“两联”副主席之一。在中医教育领域,他桃李满园,培养的学生遍及欧、美、亚各大洲。
从赤脚医生到吴博士
40年过去了,吴滨江对那年8月的那个下午依然记忆犹新。
采访中,他的思绪数次随着他的目光飘向很远,这是第一次。记忆里,那天下午太阳很毒,心情也被烤得很焦,高考录取结果已经放榜几天了,吴滨江决定还是咬牙去看看。“当看到自己被黑龙江中医药大学中医系录取时,一颗紧揪了几天的心终于落地了。”
个人简历里,吴滨江的最高学历是中西医结合专业医学博士。“吴博士”的称号也由此而来。
从乡村“赤脚医生”到享誉海外的“吴博士”,吴滨江的学医之路并不平坦。
“我和中医的缘分来自家族传承”。1972年,吴滨江中学毕业。年仅15岁的他,上山下乡回到河北高邑县北焦村老家,跟表叔学起中医,当起“赤脚医生”。
“表叔很严格,他从《汤头歌》开始教我学习中医经典,背完30遍才可以吃饭。”忆及那段时光,吴滨江感慨良多,针灸、推拿和开方,表叔倾囊相授,为他打下良好基础。
“上山下乡两年后,返城干临时工,曾在商店卖过菜、浴池搓过澡、饭店炸过油条、基建工地做过力工、冬季做过司炉工,也在学校做过临时代课老师,后来分配到大集体性质的汽车修理厂当学徒工。”吴滨江说,在恢复高考的前几年,他几乎半年换一个工作,上了6年“社会大学”,积累了与各行业人士打交道的能力,为未来临床上与不同病人沟通打下基础。
1977年,国家宣布恢复高考,吴滨江知道,改变人生的机会来了。“得知可以参加高考,我兴奋极了。白天要工作,但为了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,我就在夜里复习,实在困倦就五分钟用凉水洗一次脸,再扎合谷穴以保持清醒。”
苦心人,天不负。1978年,吴滨江如愿进入大学校园,成为改革开放后全国统考培养的最早一批中医专业人才。刻苦勤奋的学习让他的医术渐入佳境。
1985年,吴滨江又考入中医的最高学府——中国中医科学院,3年内研读针灸和气功两个专业,不仅是中国也是世界第一批医学气功硕士。
1990年,吴滨江决定出国创业。此后8年间,他辗转于日本、匈牙利、奥地利等国。在很多国家语言不通,医患沟通不畅,但精湛医术和中医疗效本身就是最好的通行证。
起死回生办中医教育
今年10月28日,在加拿大安大略省马克姆市政厅,“2018加拿大注册针灸师注册中医师继续教育学术大会”暨“加拿大安大略中医学院建校20周年学术研讨会”如期举行,一时高朋满座,大咖云集。作为会议的主办方,吴滨江感慨万千。
1998年6月,吴滨江以“特殊人才”身份移民加拿大,除了开中医诊所外,他加入安大略中医学院,主讲中医和针灸课程。
“当时学院规模很小,每周仅有2天晚上授课,每次只上两个小时,中文授课。”吴滨江回忆说。
不久,因经营状况不佳,原主人有意将学院关闭或转让给他人,吴滨江决定接手经营,虽然他清楚“选择中医教育行业,在当时几乎谁办谁赔”。
“教育发展是长线,一般需要七八年甚至十几年才能盈利。中医教育更是少有人走的路,但是不能因为难就不去做。”吴滨江感慨。
2000年4月,吴滨江正式成为加拿大安大略中医学院的院长。
大刀阔斧地改革首先从改变教学模式开始。“只有走出封闭的小世界,走入主流社会,才能开拓更广阔的市场。”吴滨江决定用英文授课,吸引当地生源。
中医是一门知识型和技术型相结合的学科,书本是载体,技术部分却必须要老师“耳提面命”。如何建立一套科学量化的中医针灸操作考核机制,如何切实做到让针尖成为从业者手指的延伸,是关乎中医针灸能否在海外存活的核心问题。为此,吴滨江没少费脑筋。
“学生在第一阶段训练中练习3000针以上可以掌握指力;在第二阶段中,经过3000针的悬臂力训练,能将拙力变成巧力。”经过反复试验,他带领学生总结出一套独特的量化练针基本功训练方法。从量变到质变,这套实用的教学方法被学界公认行之有效。
期间,他还凭借与世界中医界的广泛联系,安排学生到中国大型医院实习,增加临床经验。此外,安大略中医学院的毕业生中有一部分优秀者留校任教并兼做临床,成为语言和专业都出色的教师。现在,学校的师资力量日渐强大,学院发展进入良性循环轨道,这让吴滨江备感欣慰。
几经演变,这所曾濒临破产的学校,在吴滨江的带领下,逐渐步入正轨,成长为海外中医教育和学术交流的重要基地。
“我希望这里逐步成为传播中医文化的一个窗口,让中医文化更好地走向世界。”吴滨江初心不改。
为中医立法奔走不歇
助推中医国际化,中医立法是关键一步,吴滨江为此奔走不歇,关切深远。
2006年,在吴滨江等当地中医执业者的共同促进下,加拿大安大略省议会通过中医立法第50号法案,对针刺的皮下穿刺权、中医的诊断权、中医的治疗权以及独立开业行医等职权予以明确和保护,同时以资格注册对执业中医师和针灸师队伍予以规范。其所处的安大略省成为加拿大同时规管中医和针灸的先行者之一。
“这是几代海外中医执业者共同期盼的成果,也是几代人共同努力的结果,意义重大。”吴滨江语重心长地说,中医立法从无到有,象征着中医药治疗的地位得到明确,能够获得与其他医疗专业同等的权益,能够在专业教育方面获得更多政策支持,能够在职业管理方面不断完善组织机制。
“中医立法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,这部方案现今尚处于完善阶段,加上政策落地的缓冲期,或许还需要当地中医执业者奋斗至少10年。”吴滨江说。
中医立法只是中医国际化的一部分,要真正被国际社会广泛接受和认可,还需要中医积极融入当地主流社会。他举例说,“比如在每年的七八月份,当地居民多会选择外出度假,而在春节期间,作为主要客源之一的华人出于习俗会避免诊疗。这些时间段客流都会减少,避免在此期间开业,可以节约大笔成本。”
在中医与国际接轨逐步推进的同时,吴滨江审慎地提出,中医在海外推广和普及过程中,应警惕某些势力“去中国化”的问题。
“在异域文化环境中,新生代华裔和当地族裔传承人对中医的理解方式,与中国本土的中医从业者有很大差异,如何保证中医文化的纯正性?如何在中医传承中破解民族性与国际性的平衡难题?”吴滨江在思考,在探索,在行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