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北京城的一些公园里,经常可以看见戏摊儿。
什么叫戏摊儿呢?听我慢慢道来。
所谓戏摊儿,就是一些戏迷围在一起自拉自唱。这戏摊儿有简有繁。何为简?何为繁?这要依唱戏的“家伙什”来定。简的,就是一把胡琴;繁的呢,不仅有胡琴,还有月琴、堂鼓、小锣等。唱戏的人,那可就多了。男的、女的、老的、少的,都有。谁要是想唱上一段,还得排队。您瞧,这戏摊儿热闹不热闹!
来戏摊儿唱戏的人,都是戏迷。一是喜欢;二是也真会唱上几段。没有几段拿手的“段子”,没有一副好嗓子,还真不敢轻易上阵。您别说,凡是敢上戏摊儿唱戏的人,个儿顶个儿的棒。
一日,笔者漫步朝阳区团结湖公园,刚一进门,一阵响亮的胡琴声撞入耳中。片刻,“我正在城楼观山景,忽听得城外乱纷纷……”的戏词唱了起来。听得出,嗓子不错,字正腔圆,颇有戏韵。沿湖边走到长廊前,但见一位老者“丁字步”站在中间,引颈、凝眉、伸臂,边做动作,边唱戏。再看那拉胡琴的,左手扶琴,右手拉弦,上半身随着曲调摆动。两眼忽而眯合,忽而睁开看看唱戏的人,一副如醉如痴、怡然自得的样子。忽然间,一个高腔甩了出来,接着便是一阵叫好声:“好!好!”。跟着,一位女士站了出来,凝神、运气、胡琴起、小过门,一段“苏三起解”又开唱了。
闲谈中,知道那位老者是个退休干部。他自幼就喜欢京剧,时不时哼上几句。后来又到文化馆专门学了一阵子,唱功大长。上班时单位里举办联欢会,他必登台演唱。退休以后,时间多了,便到这公园里的戏摊儿来唱了。他指着这戏摊的人说:“这老哥儿几个,都是不约而同、自发聚在一起的。我们每天唱上几段,过过戏瘾,还自感神清气爽,挺好!”
像这样的戏摊儿,在北京城里可着实不少。北海、景山、天坛、紫竹院和一些小区里的街心花园,几乎都有。由此您可以看出,这北京城里的戏迷有多少!公园里的环境好,古树参天,花木扶疏,从戏摊那儿传出来的京剧唱腔,或委婉低徊,或激越高扬,给这公园的气氛也平添了几分韵味。
戏摊儿的人气挺旺。认识的那就不用说了;不认识的,唱上一段也就熟了。美籍华人赵浩生先生就“好这一口”。每次回到北京,他都要到这戏摊儿“享受一把”。早晨起来,他就四处溜达,寻找那胡琴声。在王府饭店对面的路口、在天坛的长廊、在故宫筒子河边,都有戏摊儿。他老先生也知道得“门儿清”,一到那儿准能唱上几段。不过,唱戏的人多,谁也不知道他是从美国回来的,赵先生要唱也得排队。对此,他不以为然,相反倒觉得这样“才更有味”。一回生二回熟,慢慢的戏摊儿的人都叫他“赵大爷”。这位“赵大爷”留着灰白的小平头,一嘴京腔,张口爱逗乐儿,人缘儿挺好。
要问这戏摊儿为什么这么火?这话就长了。早在清末年间,这京剧就在北京城风靡一时。到了民国时期,四大名旦、四大须生更是不得了。戏园子里一开锣,人挤得满满的。那戏迷就更多了,上不了戏台唱戏,几个戏迷就自发地聚在一起自拉自唱,过过戏瘾。为了把自己的戏唱得好一点,不少的戏迷大早晨起来,就到故宫城墙底下吊吊嗓子。“咿—咿—咿”、“啊—啊—啊”地喊个没完。若是自己最近刚学了一段新戏,唱得有点谱儿了,赶紧让戏迷们听听。“哎,您听听我这一口,怎么样?”说着,就唱了起来,直到叫好为止。(刘国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