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国昌：京味文化（一）：胡同人家

编者按：地域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，这些各具特色的地域文化往往反映着中华传统文化的魅力与光辉。从5月22日起开始刊登文化学者刘国昌先生撰写的《说说京味文化》一文，敬请垂注。

说起北京，人们有太多的情感，有太多的思念。北京是中国的首都，是千年古都，是在世界上享有美誉的历史文化名城。

要说北京的风土人情，首先要说说胡同里的人家，也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。在他们那里，能看到北京人独有的民风和特征。

在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里，居住着各色人等。五行八作，三教九流，什么人都有。笔者在北京居住了60多年，接触了不少人，虽然说不上很了解，但可以说比较熟悉。下面以京城东四地区的一个大院为例，咱们就走近北京的胡同人家。

东四，位于东城区，全称是“东四牌楼”。它因在十字路口分别建有四个牌楼而得名（这里顺便介绍一下，在北京除东四牌楼外，还有西四牌楼、东单牌楼和西单牌楼。这些牌楼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已被拆除）。现在咱们说的这个大院，就位于东四的西南面。

走进大院您会看到，从东到西，由南至北，纵横着好几条胡同。这些胡同如同北京城的布局一样，可以说是横平竖直，比较规整。一门一个院落，有的是独门独院，有的是几家合住。北京人爱干净，院子里收拾得很清爽，屋屋窗明几净。院子中的空地，还爱种些花花草草；地方大一点的，还喜欢种点扁豆、南瓜什么的。夏天一来，扁豆架、南瓜架就搭起来了，俨然一个遮阳棚。人们都愿意到棚下坐坐，乘凉、聊天、干些家务活。一放暑假，那里便成了孩子们的“地盘”，他们乐意在那里玩耍，或写写作业。

住在这个大院里的人，干什么的都有。工人、教师、律师、干部，也有开私人诊所的，蹬三轮车的、摆摊卖货的、干洗澡堂的。几乎京城里有的行当，在这里都能找到人。别看人多、人杂，大家却相处得很好。

平日里，院门常开，人们随便进出。在胡同里，爷爷、奶奶、大爷、大妈、大叔、大嫂、小姑、小姨、哥哥、姐姐，相互见面，打个招呼，拉个家常，透着那么亲热。大人们带着孩子出门，遇到街坊四邻，都主动让孩子叫人。孩子腼腆或不会时，大人就说：“他（她）大婶，您干什么去啊？”这位大婶回答后，便笑盈盈地弯下腰来，拍拍孩子的肩膀亲昵一番。

居家过日子，大家都讲究个互相帮衬。谁家遇到点什么事儿，大伙儿都很关心，都来帮一把。孩子做作业遇到了难题，大哥哥、大姐姐马上过来指点迷津。做饭时没了酱油，少了葱姜，到邻居家拿就是了。遇到下大雨时，谁家房子漏雨了、院子进了水，不用人组织，大人小孩齐上手，堵漏的堵漏，掏水的掏水，一会儿就搞利索了。

暑假一到，胡同里便成了孩子们的天下。摆小桌写作业的，跳猴皮筋儿的，玩捉迷藏的，还有帮助家里干家务活儿的，摆满了一街“筒子”。大家有说有笑，其乐融融。

胡同里过年，最热闹了。虽然平时经常见面，但在过年的时候，邻居们依然要相互串门，相互拜年。老人们见孩子们来，别提多高兴了，忙不迭地给“压岁钱”。孩子们接过钱，点头谢过，便说着、闹着呼啸而去，跑到胡同里放鞭炮、抖空竹，玩个痛快。不要以为只有小孩子才放鞭炮，大人们照样放。记得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，过年放鞭炮没有什么限制，小孩、大人都放得挺欢。在那个大院里，有位在邮局工作的大爷，每年初一早晨的四五点钟准放一捆“二踢脚”，说是要“崩崩穷气”。巨响虽把人们从睡梦惊醒，但也乐得听此一响。

这个大院里的点点滴滴，反映了北京胡同人家生活的一个侧面。胡同人家，人家的胡同。胡同里过的是日子，过的是人气。家庭、职业、辈分、脾气等，各不相同，但却各得其所，安乐祥和。这其中的奥秘何在？“和睦相处”的生活理念、“和”的文化底蕴使然。您说，是不是这个理儿？（刘国昌）